又是一日清晨,穹来到太卜司门前等着青雀来上班,一段时间的相处后穹对她的脾性也多少熟悉了,今天便卡着上班打卡结束时间在门口等,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便见着优哉游哉迈着小步子的青雀笑盈盈地走进门来:要知道头一天穹在这里等人可等了快一个时辰才把这小妮子等来。
“今天倒是挺早啊,居然来得不那么极限。”穹不带好意地笑着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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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星穹列车的开拓者毕竟是贵客,青雀我可不敢让您久等啊~”青雀毫无歉意地笑着打卡,随后与穹一齐走出太卜司的大门。
来到罗浮仙舟已有数周,受景元将军所托,星穹列车一行人被分派到罗浮各处帮忙救火,追剿丰饶孽物。杨教授和三月七都随云骑军东征西战的,穹却是被符太卜点名要来了太卜司,依她的指令行动,太卜司方面则命青雀随行:一来是表明身为外来人的穹受公家委派而来的身份,仙舟人见了也好行个方便;二来说是“太卜司上下尽皆劳碌,只有司库你最得清闲,最适合代表太卜司待客。”,也是符玄想敲打敲打这能力拔群却只想着怎么偷闲摸鱼的“不靠谱的青雀”。
青雀一听说自己又要被派去给穹带路满仙舟到处跑,午休连牌戏都不耍了,赶忙上长乐天买了三大盒奶糖团子给符太卜她老人家送去,求她准自己告个病假,找别人来干这活。
奶糖团子确实是照单全收了,可面对“浑身头疼”的青雀,符玄只是和善一笑:
“不准,上班去。”
午休过后,赌气的青雀躲在书库一隅,三两下把工作做完后看了一下午的闲书,穹听说后问起来,她说这叫“调摸”,从三余书肆淘来的杂书上说是仙舟罗浮上一种因饱受批评而早已废弃的古老制度,她那是在用这举动来表达无声的抗议。
穹本想吐槽:你工作都做完了哪还算得上是抗议?可看着眼前嘟着个嘴的百岁少女,用略显稚嫩的面容展现着生着闷气却又不得不服从的复杂表情,穹还是凭借自己坚定的意志把到嘴的骚话硬是咽了回去,差点没把自己噎着。
穹和青雀这一稀奇的组合也就这样走遍仙舟罗浮的大街小巷,赶赴着一个个太卜司计算得到的目的地,将危险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青雀虽然一路上不停地抱怨着符太卜不近人情摸不得鱼,但干起活来倒也不会马虎,总是保质保量不会出错。
穹也不懂那些仙舟人的内务,只知道来了孽物时护青雀周全就好——那些个魔阴身和药王秘传哪里是银河球棒侠的对手?在一声声“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这般听起来不知所谓的呐喊声和孽物消散时的悲鸣声中,青雀也悠然自得地摆弄起太卜司的设备来,完成符太卜交待的工作。二人的工作效率倒也是高,总能让青雀成功节省出足够她在通勤路上到牌馆来上几圈的时间。
这一来二去个几天,青雀反而感觉就这样和穹一起出个外勤好像也很不错:明明是工作日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城里四处走动、要做的工作也算不上多、自己只要负责摆弄摆弄设备,体力劳动大多都可以交给身旁的猛男去做、不用偷溜那“逍遥门”就能摸到牌馆来上两圈,最重要的是:
这太卜司外面可没有那神出鬼没的符太卜,自己可以放心大胆地摸鱼还不用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戒领导担心被抓包,别提有多舒心了。
如今青雀每天起床,梳理起睡乱了的亚麻灰长发时都会不自觉地哼起小调,似乎也期待着今天在太卜司门前和那等着自己的穹笑嘻嘻地问个好,随后一起漫步在平和的星槎海中枢,前往今天的任务地点。
辛勤的劳动后,今天的穹与青雀也照例来到牌馆,才“出生”几天的穹自然搞不清楚帝垣琼玉牌这种仙舟国粹到底该怎么打:纷繁的花色、各异的牌型、还有一眼看上去就非常复杂的交互过程让穹只能搬个板凳在青雀身后坐着,近距离端详着眼前在牌桌上生龙活虎的小麻雀随着牌桌上局势变化而时喜时忧的表情,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诶,穹你也看了几天牌了,不来学着玩两把?”刚胡了一把的青雀牌友率先关心起了只在一边坐着的穹。
“我不会打啊,还是你们来吧,我再学习学习看看就好。”穹摆摆手婉拒着。
“青雀你教教他呗?怎么成天混在一起你还不教人家打牌?”青雀的上家理好了牌后打出一张。
“嗐,托他的福,我这周打牌的时间比上周少说都要减半了,得空还不得自己抓紧时间多打打?”青雀跟了一张风向牌,却被对家碰了去。
随后的闲聊也逐渐回归了牌局上,今天不知是否是时运不济,青雀已经连着放了对家两把铳却还没胡过一把,面上有些挂不住的青雀回头看了看穹,尴尬地笑了笑。
“青雀妹妹,不教小兄弟打牌败‘人品’了吧?”对家收拢从青雀那赢来的点数打趣道。
“人品是个什么新鲜说法?你啊,其实是看穹老弟口型里念叨的花色在做牌吧?”青雀下家的铖杰师傅无情揭穿了对家今天“手气正旺”的事实。
“嘿你这人,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容易放你的铳呢。”青雀笑骂道,“换人!我青雀手把手来教他打牌。穹刚上桌这新手牌运,再加上我的技术,今天可得把你的点数都赢回来!”说罢她便起身让我坐到她的位置上。
“那可欢迎啊,和穹打上两轮牌咱们脸上都生光啊。”对家也是爽朗,和剩下两人洗好了牌只等穹上桌来。
“还等什么呀,快拿牌理牌了。”青雀踮起脚来按着穹的肩膀坐下,随后一点都不生分地紧紧贴在了穹的后背上,手把手教穹怎么理牌。
料想我们的穹毕竟是黑塔空间站的救世主、雅洛利Ⅵ号的大英雄,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英雄好汉!怎么会因这种幼女体型分了……
“到你了穹,快摸牌啊……” 铖杰师傅催促着愣神的穹赶紧摸牌,却发现穹面容严肃,似乎在认真思考宇宙与星穹的真理究竟为何。
“怎么了?愣着干嘛呢?”青雀等不及,伸长了手压着穹替他摸了张牌,穹的面容更加凝重了。
“原来如此……吾日三省吾身,我终于发现了过往的自己有多不成熟。”抬起头来的穹闭上双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仙舟人们面面相觑。
“说什么呢,快点儿看牌,你看,你手上这个幺鱼比较少……”为了不被他人听到,青雀压低声音伏在穹肩膀上对着耳朵窃窃私语,可青雀耳语般的指导如过眼云烟丝毫没有进入穹的脑海,他仍感怀于“小也是好!”的感想中无法自拔。
穹,这怎么行!你怎能这样堕落?你忘了卡芙卡妈妈伟岸的身姿了吗?!你不想成为卡芙卡妈妈胸襟前的束带了吗?!你要背叛过去的自己吗?!在神秘声音的怒斥下,穹定了定神,回应着胸中的星核(?),化身无情的打牌机器,在青雀的指点下很快便胡一局。
“嘿呀你这手气挺不错啊~”打起个响指的青雀兴高采烈地挺起胸膛拍拍穹的肩,裙摆下的红色仙舟结也随之摆动。
但好景不长,或许应该说是卡芙卡妈妈的形象渐渐在穹的心中模糊了起来,神秘声音的斥责渐渐无法压抑因青雀不断摩擦着的柔软而带来的内心动摇,道心破灭的穹帝垣琼玉牌是越打越烂,最终还是把点数铳了个精光,不过高风亮节的仙舟人倒是将穹输的点数悉数归还,留下句“韭菜还是得慢慢割!”让穹也听不明白,牌局也便散了。
“放宽心,穹你这是头回打牌,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就会打了。”让穹输牌的 元 凶 倒是浑然不觉,笑着拍拍穹的腰,约定继续教他打牌。
回到旅舍的穹也问客房掌柜的要了本《帝垣琼玉牌——从入门到入土》读了起来,结果还没读几页,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接连不断响了起来。
青雀:
「睡了吗?」
「我在三余书肆找到一本《帝垣琼玉牌谱》」
「明天给你带来」
「等咱出完外勤了我回太卜司摸鱼再给你写一个帝垣琼玉牌摸牌心得」
「一定要给你好好讲讲我四连杠杠上开花的摸牌大法」
「我和你说这帝垣琼玉牌可有学问了」
「其实和我们太卜司干的活还挺像的」
「有时候吧你得相信计算,这摸牌来得是讲概率的」
「但更多情况下这牌也讲个运势,算了也白算,等等牌就来」
「计算琼玉牌死路一条,按你觉得来牌概率最低的打,打一张来一张」
「想要的牌一张都不来,不想要的牌打都打不干净」
「…………」…………
是夜,三月七隔壁房间的消息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直到顶着一头乱发的三月七拿着用六相冰冻成的菜刀踹开了穹的房门才有所消停。(顺带一提,杨教授睡得很沉,好像又是一边看动画一边昏睡过去了。)
几个时辰过后,青雀照例压着上班打卡死线晃到太卜司,可仔细一看,今天太卜司门前却少了个应该在那儿站着玩“手游”的灰发少年。打完卡的青雀仰着头左右张望,却还是没找到想见着的人。
“青雀你总算来了。”授事厅内的绘星抬起头来,“今晨开拓者他们接景元将军急令往丹鼎司捉拿逃犯,你今天不用出外勤,太卜让你先交一份纸质的外勤周报给她。”
重回暂别许久的太卜司书库,“洞天”下人造的和煦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案上,出外勤千呼万唤的寻常生活如今不请自来,反倒让青雀会有些无所适从:习惯了这一边在外奔走一边和穹打趣逗乐的生活,戛然而止般的清闲似乎比劳碌更让人坐立难安——那不过是短生种的苦恼罢了,几周时间对于已经活了百余年的小麻雀来说,是毫不夸张的“弹指一挥间”,拼尽全力摸鱼百年的青雀怎会被这短短数周的劳碌打乱偷闲的阵脚?青雀悠然自得地沏上一壶鳞渊春,摊开藏在桌下的闲书随性翻阅,阔别许久的书香与茶香让青雀倍感舒心:这才是工作该有的模样啊。
摸鱼归摸鱼,符太卜她老人家亲自布置的任务可不敢怠慢了,从抽屉里找出一沓信纸研墨备笔。无纸化办公早已推行不知多少恒星历了,可符太卜总是喜欢让青雀交纸质报告,兴许也是对她摸鱼的小小惩罚吧。叹了口气的青雀展开信纸,打算交出一篇上好的流水账周记供符太卜赏析,料想她老人家也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认真看一篇周报,糊弄糊弄就得了。
…………
直到再沾墨却已没有墨时,青雀才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写了这么多字,甚至还工作得如此全神贯注,一种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的情绪攀上青雀心头,摸摸后脑勺,有些意外的青雀添上些墨便将周报草草了事,收工看书了。这书到精彩处,正想回身和人分享,却想起今天自己是在书库摸鱼,平日可没人会来书库转悠——这一周来形影不离的穹更不会在这里。
摇了摇头的青雀继续埋头读书,可这闲书好像也不似先前那般有趣,好读书不求甚解的青雀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翻出随身携带的帝垣琼玉牌玩了起来。
……穹那家伙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正托着腮叠着帝垣琼玉牌的青雀不由得这么想道。
……要不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叠牌的手停在了牌山的半腰处。
算了,不太合适,人家正抓逃犯呢,贸然打扰人家指不定坏了他什么事儿。叠牌的手继续动了起来。
诶对,说好要给他写个帝垣琼玉牌摸牌心得来着,现在就可以写了。正要叠上牌堆顶的牌也从掌心滑落,将牌堆砸倒。
收好帝垣琼玉牌拿出自己的玉兆正打算码字的青雀一抬头,就看到了环抱双臂站在自己书案前的符太卜,险些“哇”得一声惊叫出来,好在青雀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这一声惊叫被用力压在了喉头。
不应该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这老人家靠近?就在青雀错愕惊恐时,“青雀司库,看来工作还是太少了些?”符太卜一脸阴沉地死死盯着青雀。
“没有没有,我刚做完工作想放松一下休息一会儿呢,哈哈哈哈哈……”心里大喊不妙的青雀活像只被猛禽盯上瑟瑟发抖的小麻雀,只好挠着头干笑起来。
“周报写完了?拿来给本座看看。”青雀赶忙把晾干了的信纸交给符太卜,太卜接过后快速浏览。“难得啊青雀,这次让你交份汇报怎么写得这么认真详细了?”符太卜似乎有些意外,“就是可惜虎头蛇尾,这到结尾有点胡诌了,写得不耐烦了?”
不等青雀说什么,符玄拿着汇报就打算离开书库,“跑了这么些天外勤,今天你不如早点回去吧,上礼拜这时候再过会儿都在牌馆打帝垣琼玉牌了吧?今天就饶你一次。”说罢便转身离开,徒留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青雀。
“符太卜没有给我加塞工作?抓到我摸鱼还让我早点下班?天哪,明天要不我请假吧,怕不是天真的要塌了。”青雀喃喃自语。拿出星穹列车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现在去哪?青雀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左右滑动,随手点开了联系人,手机这新奇玩意儿在仙舟可没太多人用,但好像杨教授研究了几天让玉兆和手机也能通信了,甚至听穹说,这手机还能跨越星系做到实时通讯,在仙舟可以流畅地和雅洛利Ⅵ号和黑塔空间站这些相距甚远的地方发短信交流,青雀也不懂这些技术上的问题,只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
要不就给他发一条消息留个信吧,说不定穹今天也还想打牌呢。
用这般理由说服了自己后,青雀简单编辑了一条消息:我下班了。一会儿你抓捕完了逃犯来牌馆找我啊,我教你打牌。
发送。
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几分钟回复便来了,“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在丹鼎司迷路了,你们仙舟上这么多开不了的门和奇形怪状的机关到底是设计了给谁用的?”还附了一张*帕姆生气*的表情包,感觉和三月七手机锁屏上的帕姆还挺像的。
正大光明通过太卜司正门,在工作时间离开了太卜司的青雀本想直奔牌馆,走到星槎海中枢那宣夜大道上路过那不夜候时,恰好赶上那西衍先生说书早场正要开讲,青雀心想稍稍听听这传统评书也不失为乐趣,便点上一杯仙人快乐茶,靠着屏风坐下了。
没一会儿,折扇一展醒木一响,西衍先生便说开了书。
“各位客官,欢迎各位捧个人场。今日西衍不才,就讲这游云星君的故事,说与大家听。诸位若是不熟悉神话传说,必然要问:这游云星君是何许人也?有野史道,那是仙舟联盟仍未求得长生时便造访过仙舟的天外来客,彼时的仙舟仍在为寻得长生神迹苦苦摇曳于星海,可别说求长生了,就是在这寰宇间求生,对仙舟的祖先们来说都非易事。宇宙凶险,纵使我们试图保持中立独善其身,这战乱纷争难免殃及池鱼,仙舟也不例外。曾在那荒蛮之地,就是如今的某某星区,有些蒙受寿瘟恩惠之人,以‘丰饶民’之旗号,要夺这仙舟,云骑军上下一心,在旧时的沐兰将军带领下,驭空士们先是希望‘御敌于国门之外’,在仙舟外率先组织起了防线,那是以破釜沉舟之势寸步不让。可奈何四处劫掠的丰饶民资源雄厚,装备精良,不久便败下阵来只好回撤仙舟内部,云骑军们就在这街头巷尾的和丰饶民们死战,以命搏命。相传战况惨烈到那长乐天的池水都是染得通红,云骑军们的长枪折断了,枪柄都能在这星槎海的街道上飘起来,就叫血流漂杵。”
“那这说了半天,游云星君呢?”心急的一位客人问道。
“诶,游云星君这不就来了?就在这战局僵持不下,云骑军险些支撑不住时,一道流星拖着光尾从仙舟之外划过,本以为不过是寻常流星也没过多在意,可眼见这流星却径直调转方向,朝仙舟方向开来。原来是游云星君途径于此,祂驾驶着一辆列车,不知是如何开行于这星海之间,就火速停靠于仙舟之侧:眼见丰饶民大军压境劫掠我仙舟,游云星君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听得那列车轰鸣,游云星君单提一根千钧重的铁棒立于这列车顶上,轻轻一扫,沿途想要拦路装备精良的丰饶民们便被拨开,以祂的神力弹指间便驱离了仙舟上的丰饶孽物,最后游云星君曲臂扭胯铆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一棒就将那丰饶民的星舰打出星系,救仙舟于水火。听到这儿,耳聪目明的诸位应当知晓那游云星君便是化外民们唤作‘开拓’的陨落星神,如今这星际间的航道,都仰赖于祂的开拓呢!”
“解了仙舟之围,自然是仙舟的座上宾,大贵客。游云星君也逗留了有些时日,帮着仙舟重建家园。彼时将军是亲自接见日夜相随,游云星君生得俊俏,虽算不上高大威猛,但也是身形健壮,一表人才,为仙舟处理了许多行政上的疑难杂症,可以说是活跃在仙舟各处,哪里用得上祂,便会在哪里伸出援手,还有说法称,这仙舟能寻得长生神迹,也是仰仗见多识广的游云星君指点迷津,终于讨教得道,但随后又因这长生引来无穷祸患,便又是后话了。”
“这时日长了,不曾想将军竟对游云星君动了真情,和这日久生情,也不算奇怪。但游云星君终究是过客,逗留时日再久,也自有再度启程之日。沐兰将军自知这情愫无果,也将这心意按下不表,却也与游云星君相约:‘待仙舟联盟觅得长生、余解甲归田,待开拓之迹重新踏足仙舟之日,余也有一事相告。’游云星君也应允,待巡游星海,自当故地重游。只可惜后来这沐兰将军并未能等到求着长生,而游云星君也在星海深处陨落,这桩或许本应是美谈的佳话也就没了下文。”
说罢,西衍先生醒木一响折扇一收,“今日先与诸位客官讲讲这游云星君何许人也,这些个故事还是在仙舟之内,不才还多少有据可考。但明日我便要讲这游云星君巡游星海之轶事,那便是大开眼界了,客官们要是听得尽兴,还请多光顾不夜侯,赏一盏茶茗,再来听不才将那故事娓娓道来。”
座下的茶客们纷纷叫好,青雀也若有所思地鼓起了掌,用吸管吸完了仙人快乐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打牌都有劲儿了,便离了席去往牌馆。
可今天这牌青雀打得不是很顺,虽然没怎么放铳,但也没胡过什么牌,牌友们一时都有些担心青雀是怎么了,可看到青雀也没什么奇怪的,打牌打得挺开心,只是不时刷刷手机好像在等谁给自己发信息一样,便也没作多想。
没打几巡,青雀也觉得今天手气不佳,便早早下了牌桌,回到自己的温馨小窝了。入夜后,青雀的手机传来几声提示音。
穹:
「抱歉,今天任务结束得有些晚,好不容易才解开你们仙舟的机关,还和好几个金人干了一架,累得半死。」
「今天乏了,明天见面再聊,晚安。」
「记得教我打牌啊!你今天肯定摸鱼没写《帝垣琼玉摸牌心得》」
收到消息后,青雀顿觉心中似乎放下了什么担子安下了神,嘴角却不自禁地有些上扬,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按了按嘴角。
白日里西衍先生说的“游云星君”的故事,青雀还没有忘记。冰雪聪明如她,太卜司的卜者,自然要能以平常心分析任何变量与定数。
钻进被褥,青雀仍然思索着,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次日,今天没被景元将军调走的穹仍旧压着死线来到太卜司,却发现青雀已经在门前等着自己,揉揉眼睛,穹点开手机相机拍了张照,看着照片上切实映出青雀娇小的身姿后还留心了一下青雀那双带根的黑色靴子是否还在。
嗯,看来不是我见了鬼。穹如此确信着。
“胡说什么呢?”青雀早就来到鬼鬼祟祟的穹身旁,探着身子张望穹的手机屏幕。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昨天摸鱼被符太卜抓住了被罚看大门了?”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摸鱼被抓了现行……不是,我今天难得醒得早,就想着早起试试换换心情。”
“今天太卜司肯定得忙坏了,这青雀大清早就来上班打卡,罗浮仙舟怕不是又要有什么劫数,必须加班加点好好算算。”
“就知道贫嘴,怎么,让你少等一会儿早点见着我还不高兴了?”青雀装作愤懑,可她弯起的眉眼也没躲过穹的目光。
“auv那可不敢,青雀大人您吉祥,这么体恤下人的工作伙伴上哪找去啊。”
青雀没多做声,只是用小皮靴踢了一脚穹的腿肚子,两人便照例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你们昨天逃犯抓着了没?”
“抓着了,虽然解密耽搁了一会儿,不过那些逃犯这也相当于把自己反锁进了丹鼎司,不会跑的。你们仙舟是真会使唤人,现在大概是个仙舟人见了我都要说一句:‘听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穹?’然后给我找点杂活干,再拿点巡镝打发了我。”
“看来你终于体会到了仙舟的职场生活,成为我的知音了啊。教你一招工作秘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掌握这三个不,面对这种无休止的压榨,你也能摸鱼度日啦~来,试试看。”青雀叉着腰摆出一副得意脸来。
“可别,干不好活回了列车上我怕不是要被三月七逼着喝姬子姐的手冲咖啡了。”穹仿佛口中泛起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回味,面容扭曲。
回列车。
青雀一时想不出该怎么接话,沉默便趁虚而入闯入聊天中,不愿离去。
今天的青雀看上去有点反常,大约是有些心事。穹再怎么喜欢整蛊,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但他也不知道这个向来乐天,活得平和的少女会烦恼些什么,宽慰也便无从谈起。
不论劳动者的精神状态如何,工作从不会宽宥他们。
穹与青雀来到了仍然停摆着的工造司,许多生产设备都遭到了破坏,仍然在等待维修,而丰饶之害仍未剿清。今天二人的任务便是回收工造司中受损设备内的生产与实验数据,避免损害的进一步扩大。
工造司内很是安静,穹一路上不费力地拆卸了几台巡逻的自动机械,两人便顺利到达任务指定位置,可受损的设备却不在此处,只有几叶金黄的银杏。
“这坏了的机器还会长脚跑了?”穹想不明白。
“再往里走些吧,说不定那些充当安保巡逻的自动机械把设备回收了?”青雀也有些狐疑。
“要不你算算怎么回事?你不也是太卜司的卜者嘛。”穹随意问道。
“也行,是个法子,但我可没有符太卜那法眼,也没带什么卜卦的器具,要不我拿帝垣琼玉牌稍微算算?”青雀变戏法般摸出几张帝垣琼玉牌抛接着问道。
“你上班吃饭的家伙事不带,这帝垣琼玉牌是片刻不离身啊……”
“我一个司库天天带着算卦的玩意儿干什么,算卦多麻烦,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一路‘升官’去当司库的?”
“你先算算吧,说不定算出些啥名堂了,回去我给你点信用点你拿了打牌去。”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那我算算。”
青雀正要摸出帝垣琼玉牌,穹挥出长枪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青雀身前大喊“小心!”只见那倒塌的库房中,竟钻出两个结丹者,给穹身上种下两枚丹来。被吓到的青雀慌忙变出牌盘,开始摸牌。
眼见偷袭败露,还有两名堕入魔阴身的药王秘传也不再躲藏,四人将穹与青雀团团围住发起战斗,但说来有趣,他们的攻击都紧盯着穹发起。
“穹你没事吧?!”青雀面色惨白地询问着不断为自己抵挡攻击的穹。
“没事没事,还好今天出门带的炎枪,配装配对了。”明明承受了一轮的攻击,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缺心眼地回过头笑嘻嘻地说。
虽然没听太懂穹在说什么,但好歹明白了穹没什么大碍,青雀安下心来摸起了牌,可是——
“怎么还没摸到……”摸完了战技点的青雀对着三张幺鱼和一张花牌摸着脑袋,只能打出一张普攻。
青雀身后吃了一轮攻击却安然无事的穹突然感觉自己心肺骤停。
好在又挨了一轮打后,穹高喊着“炎枪,冲锋!”挥舞起长枪冲入敌阵,将四人尽数击倒,而这次终于杠出了幺鱼的青雀则紧接着收拾掉了凭借魔阴身复活的两人。
结束战斗后,穹吃力地想后仰躺下,青雀赶忙接住他的身体,意外变成了膝枕的状态。
“看来药王秘传还有内鬼没有被找到啊……”穹有些感慨。青雀则说不出话,有些消沉。
“青雀?没受伤吧?”穹仰头看去,沉浸在从后脑勺处传来的充满弹力的触感。
“……对不起。”青雀却没了往日乐天派的作风,低着头有些拘谨地拨弄着穹的灰发。“是我的工作疏忽和能力不足,害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保护团员是团长的责任啊!”穹边说,边想转身伸出左手摆出某种标志性动作,但猛然意识到现在若是转头自己的面部会朝向哪里,竭力克制着自己心中渴望感受母性的冲动保持住了现在的姿势,穹都想狠狠地夸奖自己的意志力。
青雀没被穹的耍宝逗乐,依然是一副过意不去的凝重表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和我说说。”穹放缓语气,努力用自己觉得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青雀还是有些扭捏,但表情舒缓了不少,甚至还有些……绷不住?
“没事儿,说说吧。”穹继续以自以为温柔而低沉的声音说着。
被穹反常的声线逗乐,终于绷不住的青雀捧腹大笑起来,只留下枕在她大腿上的穹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身上红色的肩带上下跃动,不时被笑得前仰后合的青雀用“小就是好!”进行一些肢体接触,倒也非常享受。
“穹你不适合用这种声音说话,夹得很好,下次别夹了。”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笑够了的青雀随性地拍拍穹的额头,也释怀了不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青雀仰头看天,洞天下的人造阳光似乎与昨日午后分毫不差,依然是那般和煦,“虽然我还没整理清楚我的心情,但我大约对你有些好感。”
青雀意料之外的表白让穹有些瞠目结舌。
“但你是化外民,是星穹列车的乘员,是终会启程的‘仙舟贵客’。而我是罗浮仙舟的长生种,是太卜司的小司库,是离不开仙舟的‘不靠谱的青雀’。”青雀低下头来,看着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听持明时调,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听评书。我只想安稳度日,耍耍牌戏,虽然我们仙舟人与人生苦短这四字无缘,但谁又不喜欢过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呢?”
“不过这沉淀了百余年的无欲无求因你生变。”
青雀垂下眼帘,“和你共度的这数周,让我对每天的生活、工作都会心生期待……对见到你,和你嬉闹谈笑这件事情有所期待。可我也明白,你将离开,我心中的这情愫不过是徒增烦恼,这也让我更为苦恼。”
眨了眨眼,青雀又展露出了她那充满感染力的纯真笑容,“呼,都说出来就舒坦多了,谢谢你穹,你听过就行,别当回事儿……啊也千万别和人说啊!”青雀忙不迭地补充道,有些脸红。
“好了,该继续去找那堆破铜烂铁了,找着了赶紧收工回去教你打帝垣琼玉牌了~赶紧起来,我腿都要麻了。”青雀狠狠地拍了拍腿上的穹,可他纹丝不动。“穹?不会睡着了吧?”
“那如果——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啪嗒啪嗒”拍打自己的手停在了半空,穹听着愈发响亮激烈跳动的心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下文。
“我不是叫你听过就算了嘛,还提这个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也注定要继续你的旅途,踏上属于你的‘开拓’命途;而我会继续在这仙舟上摸鱼混日子,我们不过是在这一时点道路交错的陌路人……”
“——无论多远我都会坐着列车去找你,星穹列车的乘组不是独自遨游星海开拓航道的游云星君,你也不是没能寻得长生不老的凡人。”穹有些强硬地打断了想说什么的青雀,“此行终抵群星,我们定将相会。”
青雀沉默不语,眼神躲闪,只有被微风吹拂起的黄杏扫过地砖。
看到青雀还是不作声的穹有些慌神,“再,再说了,列车组这手机技术这么发达,即便相隔光年,消息也能实时送达,不会让我们因距离遥远就杳无音讯,发一条消息就要等上几个月……”
午后的暖阳突然为阴影笼罩,是青雀俯下身子,如小鸡啄米也似蜻蜓点水。
片刻过后,两颊绯红的青雀扶着脸色通红的穹,腼腆一笑:“我好歹也是上百岁的长生种,看着年轻的弟弟这么努力,做姐姐的怎么也得努力一下了。”
直起了身的穹将青雀拥入怀中,抱紧那娇小柔弱的身躯,也抱紧那酷爱摸鱼的天才少女——自己心仪的女孩,两人的身影许久没有分开。
在青雀的卜算下,工造司的受损设备很快便找到了。提取完数据的二人立刻回到太卜司,向符太卜禀报了于工造司内遭药王秘传埋伏一事。
“本座知道了,会即刻同景元将军调查处理。”可符太卜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复现工造司受损数据一事也需有人主持。青雀,穷观阵的演算就交给你了。”
“诶?!符太卜,我就是个司库,复现受损数据这活太困难了,您还是另请高明……”
“那倒也无妨,不过你确定不在穹面前表现一下?这可是改善形象的好机会喔。”符太卜意味深长地看着青雀笑了起来。
“——”青雀霎时红了脸颊,表情中似是有三分羞涩三分顿悟以及三分不甘。
“那就这样安排了,可别让我失望啊青雀。”符太卜款款走过,留下面红耳赤的青雀与穹默默加班。第二天,整个太卜司都传遍了“青雀加班”的鬼故事,大有成为“太卜司十大怪谈”之势。
待工造司的受损数据复现完成,青雀与穹牵着手走在热闹非凡的长乐天夜市中。
“说起来你还是没教我打牌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青雀大师的《帝垣琼玉摸牌心得》?很急,在线等。”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今天我都加班了你还不放过我?今天也没什么干劲呢,明天再努力吧~”青雀伸着懒腰,快步向前。
——时光荏苒,星穹列车启程后的日子里,符太卜每天都会把摸鱼聊天的青雀抓到办公室关门训话,门外的同事们只听得“青雀,你也不想……知道……吧?”这样的只言片语,接着便是泫然欲泣却欲哭无泪的青雀努力加班工作的身影,但她还是能找到机会偷溜出太卜司打上几圈帝垣琼玉牌或是去西衍先生那儿听听“游云星君”的评书,不过那大抵也是符太卜的培养计划中的一部分。
今年过年回家,青雀也第一次不再为如何向二老汇报自己的人生规划而发愁。“你说你打算以后当太卜?!”二老听完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是该感到惊喜还是惊吓。
“嗯,我们长生种总是不太能离开仙舟,当上太卜就方便些,以后说不定还能离开仙舟去别的地方出个差什么的,有个在别处的朋友,我得找机会去见见他。”青雀轻快地说道,好像自己工作规划中的难点只是“找机会出差”而不是“当上太卜”,只留二老面面相觑。
也难怪,毕竟那是上学时无论考试多难,总能雷打不动地完美控分“陆拾”的,“不成大器”的青雀嘛。
“啊不过这也不是近期的规划,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当上,反正咱们仙舟人那么长命,不急这一年两年的,慢慢来吧。”青雀慵懒地趴在饭桌上,点开玉兆上的幻戏“玉魂”,打算和远在天边的“友友”一起来上一把帝垣琼玉牌,顺便为自己宏伟的人生规划补充了一句。
列车上几声手机提示音响起,接到“玉魂”友人局邀请的穹会心一笑。
看来我们的青雀小姐今天也在全力摸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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